黑山共和國並不在我們的夢想清單內，本來這個夏天是要去英國避暑或是去克羅埃西亞玩水的，但是英國消費太高，克羅埃西亞又在今年一月成為申根國的一員，不符合我們需要離境申根的需求，所以就在地圖上看到旁邊一個叫蒙特內格羅（也稱黑山）的小國，有多小呢？ 土地面積約13.810平方公里，不到台灣的一半，人口只有60萬，是巴爾幹半島中最小的國家，也是最後一個從前南斯拉夫獨立出來的國家，主要由人高馬大、聲音洪亮的斯拉夫人為主，大部分人信仰東正教，大大小小的教堂和修道院許多。正因為是個沒聽過的小國，可以用非常新鮮的眼光觀察這裡的一切，和之前去的國家不同，沒有任何的既定印象。
黑山人在七月十三日那晚大放煙火，我上網去查才知道是國慶煙火，慶祝在1878年的這天終於擺脫奧圖曼帝國，在國際上被承認為獨立的國家。原來這裡的歷史是非常豐富的，被各時期的強權統治過，最早期被古羅馬帝國，拜占庭帝國，塞爾維亞王朝統治，接下來土耳其的奧圖曼帝國興起，征服了巴爾幹半島大部分地區，小部分由威尼斯共和國控制，不過奧圖曼帝國從未能完全征服黑山全境，Petrovic Dynasty 佩特羅維奇-涅戈什王朝，極力對抗土耳其的侵略，建朝在 Lovcen 山腳下的 Cetinje 采蒂涅，後來又捲入一戰、二戰的混戰中，直到2006年才公投決定脫離與塞爾維亞的聯盟，成為歐洲最年輕的國家之一。反正就是個兵家必爭之地，因為地理位置夾在義大利、土耳其、奧匈和南斯拉夫這幾個強權之中，又有良好的港灣和天候，無論是運輸還是戰略都重要。
我們住的 Boka Bay 地區就是屬於威尼斯人的地盤，所以現在來這裡才有披薩、義大利麵、prosciutto 燻肉可以吃，有威尼斯人留下來的城牆可以爬，也有幾個奧匈帝國在19世紀蓋的堡壘，在餐廳菜單上可見他們留下的炸豬排（wiener schnitzel）。 海岸線有海鮮料理，大多是燒烤方式料理，最經典的是烤魚配上馬鈴薯泥混 chard (一種帶苦味的葉菜），也有烤花枝、烤章魚等等；山區有肉類料理，燉的軟爛的羊腿或是牛肉，滋味相當好，也有整個巴爾幹半島都找得到的 cevapi, 一種絞肉料理，以條狀或餅狀呈現，香香的煎來吃。整體來說，這裡的料理和土耳其料理或是西歐料理相當不同，有種豪邁粗獷卻又深受周圍細緻文化影響的衝突感。
黑山的風景很美，美到被形容為大自然的珍珠，山與海最美的相遇。雖然我們大部分的時間都待在科托灣，還是花了三天時間開車到北部的國家公園遊玩，沿路上的景色美不勝收，但是髮夾彎的小路，貼在峭壁上開，每次要會車時都捏把冷汗，咬著牙轉過去，才能看到大自然的珍珠。後來知道，這個地區山多，科托灣附近被列為 UNESCO 的文化遺產，為了保護自然景觀不能隨便開路建設，但是地區民眾對於一到旅遊高峰期就大塞車的狀況很不滿，希望能多開新路，相對的，他們也同時對把集中營小島開發成五星渡假村感到錯愕 - 一個二戰時義大利軍隊佔領科托灣關押戰犯的小島，廣告台詞是這渡假村讓黑山從被低估的旅遊點登上世界奢華渡假地圖，可想像當地人有多無奈。開發的是一個瑞士的開發商，和其他很多科托灣附近的渡假村一樣，都是外國資金進來建設旅館，甚至整個海港，像在Tivat 就有個黑山港專門給世界富豪停泊他們的豪華遊艇。經歷過歷史各國強權控制，我想他們應該很在意再次被剝削。
這是一個無解的難題，當地人要靠觀光掙錢，需要外資進來建設，在保護自然和古蹟的同時，又要保護自己國家的歷史和文化。真的來旅遊的人想看的是屬於當地的傳統特色，體驗百年來人們在這裡的生活樣貌，矛盾的是，殊不知當地人也想過上電影裡舒服的美國生活，急於犧牲環保和傳統發達起來，我知道，這個難題不僅存在於美麗黑山，更存在於世界上的各個開發中國家。身爲來消費他們自然景觀、歷史人文的觀光客，我們該如何自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