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較起英譯的名字-佛羅倫斯,我其實更喜歡民國詩人徐志摩起的名字-翡冷翠,除了發音更接近義大利文的 Fireze 之外,這座城在我心中就像寶玉般璀璨。
選擇在這裡落腳一個月,就是因為這裡是文藝復興的搖籃,對歐洲文明的發展影響至深,即使是在今天,都可以在這座城市看見文藝復興時期留下的文化瑰寶。我印象非常深刻,當我從中世紀宅巷中瞥見百花大教堂,一轉身走進廣場看見整個教堂立面和圓頂時的震撼,這座教堂美的目不暇給,紅圓頂大大的襯著托斯卡尼地區如畫般的藍天白雲,立面上貼滿紅白綠三色的大理石圖形,教堂壁龕裡站立著一尊又一尊的大理石雕像,栩栩如生、姿態優美、巧奪天工,你只能仰望,因為他們站在教堂頂上螺旋形柱的框裡。教堂旁的鐘塔和受洗樓修成同樣風格,形成一整套華麗的建築,百花大教堂無疑是文藝復興時期建築的代表,每一扇門、每一幅壁畫、每一個浮雕都是故事,是文藝復興大師的故事,也是翡冷翠的故事。舉世無雙的大圓頂打破了古羅馬萬神殿維持一千多年的紀錄,成就了世界上最大圓頂的建築物,文藝復興說的就是復興古希臘古羅馬的輝煌文明,我認為百花大教堂是最好的認證。
這教堂是個神話,但我們都知道神話是人締造出的。在這裡,就是美第奇家族,話說有一次,美第奇家族的第一代 Giovanni 和兒子 Cosimo 經過大教堂,教堂已經過了百年都無人能克服封頂的障礙,Cosimo 表明想封頂的意欲,Giovanni 問兒子知不知道完成這個艱鉅的工程所需要的是什麼?兒子回答是人才,老爸說是資金,有錢就有人才。美第奇家族在這座城無所不在,在城裡走一圈就知道,到處都是家徽,高高的貼在建築物上,每個遊客必訪的景點,無一不是美第奇家族的貢獻,也因為如此,我了解許多關於這個家族的歷史,知道了贊助藝術背後的理由其實是為了合理化他們富可敵國的財富。在那時代,銀行家是不被基督教認可的,是會下地獄的,為了鞏固權力和地位,美第奇贊助了許多藝術家裝修教堂、在市中心擺雕塑、畫溼壁畫、寫詩歌,到後來乾脆不裝了,直接蓋宮殿長廊的炫富。文藝復興起源就是一個洗白和維護利益的過程,沒有想像中的單純。
「文藝復興三傑」- 達文西、米開朗基羅、拉斐爾,這三個時代巨星的神話也是人締造出來的,經過幾百年來的公眾傳播,他們的神話延續至今,只要看看每天站在美術學院門口,等著排隊要進去看米開朗基羅的大衛像的人龍就知道。但是這樣的過度傳播會造成歷史景觀變得過度狹窄,翡冷翠有的不止這些一再被提起的名字,我站在被手機屏幕圍繞的「維納斯的誕生」前一點也不感動,這幅畫我早在課本裡看過,所有的人物故事和構圖結構也都了解,比較起來,我真的被觸動到的是那些沒看過、不知名的畫家畫的畫,也許是因為新鮮,也許是因為沒被過多的資訊影響,單單就是看,享受它所帶來的視覺衝擊。其中有一些是中世紀的畫,中世紀的藝術對比文藝復興真的這麼不堪嗎?美術史一直都是依照「進步論」而寫,從幼稚到成熟、從簡單到複雜、從原始到現代、從蒙味到科學,但是認真想想,二十世紀的馬蒂斯、畢卡索、莫迪利亞尼是不是又回去追尋中世紀那般的平面和簡單,或許人類的歷史就是一直不斷的想要回歸到所謂早已不復存在的黃金時代。
但我相信,擁有文藝復興神話的翡冷翠這塊寶玉會繼續璀璨下去,供世人賞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