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地上,背靠著牆,在空盪盪的房間裡。我知道下午的時候房間裡的光線是最好的,淡緑色的牆面顯得房間相當明亮。孩子小的時候,我都會在做晚餐前的空襠,在這個房間裡和他們一起消磨一段時間,可能是拿著玩偶辦家家,或著一起看繪本,也可能什麼也不做的,躺在地板上滾來滾去。這是在這個房子裡的珍貴回憶。
當初會買下這個房子也是因為它的採光好,朝陽會在我拉開窗簾時慢慢射進來,陽光用一早上的時間,從客廳、餐廳移到廚房,正中午的時候太陽會直曬我們家小小的後院,下午傍晚的時候就毫不客氣的注滿整個臥室,反而是另一面的客廳餐廳和廚房顯得陰暗而死氣沈沈。如果可以,我會像現在一樣躲在房間裡被黃昏陽光包圍。
我是大著九個月的肚子看房的,還拉著一個快滿三歲的小六,著急的想在孩子出生前把房子安頓好,小六的學校也沒有著落,因為不知道會在哪裡落腳。我們前衛的用了網上的仲介平台,跟著我們的房仲 Antonio 看了幾間房,要不是房子旁的路窄,就是需要大整修,看到好的,又被人用現金出價給搶走,總之不是件容易的事。會買到現在的房子,除了緣分也沒能說別的了,Antonio 在交屋時送我們的香檳,我們捨不得開,過了十年,要賣房了,想打開喝慶祝慶祝,一喝,變醋了。果然美酒和人生一樣,都要即時行樂,東西留著留著,就變樣了,懊悔不已。
買到房後,孩子也接著出生。又是手忙腳亂的在這房子裡過生活,但是陽光還是一樣,每一天從房子的一頭照到另一頭。之後,就更忙了,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已經沒有躺在灑滿陽光的房間裡打滾的閒情逸致。但是晚餐時間是重要的,我喜歡自己烹煮食物,讓食物的氣味充滿整個小小的房子,我們坐在餐桌上或著爭吵冷戰、或者歡笑的談天說地、或著一起認真思考解答問題,在餐桌上渡過的時光都是明亮的,在沒有陽光的夜裡照亮我們的人生。
在前幾天,這棟淡鵝黃色的溫暖房子,被漆成「迷霧綠」Misty Green,那是一個現在流行的淺淡綠色,房子裡的牆面也漆成白色的。新油漆看起來還是好看,但不是暖色調的,我莫名的有些難過,我們真的要搬離這棟有陽光的小房子,把它交給另一家人,讓他們在裡面過他們的日子,得和它道別了!
住在這房子裡的最後一晚,我們一家人在空空的客廳裡,在木頭地板上打地鋪,用明天要被搬走的電視看 Indiana Jones 尋寶,睡的棉被枕頭明天一早也要收進倉庫裡,睡前還盤算著離開前要處理掉什麼東西,一切都有些倉促但美好,最後一晚我們也要在這房子裡製造像鑽石般珍貴的回憶。家人在哪裡,家就在哪裡,我們要繼續過閃亮的日子!